蔡裕昌 - 展現綠色關鍵力量的基層民代
文/黃烱明
蔡裕昌生日是一九五六年七月四日,他笑著說,每年美國人都會幫他慶生!
他是國中第一屆,國三從彰化國中轉到彰安國中就讀,班導師曾是孫立人的部下,
一直鼓勵學生從軍報國,他因此滿腔熱血報考海軍士校。
沒多久,就發現和心目中朝氣蓬勃、志氣昂揚的軍校形象和實際相去太遠,
充滿官僚和教條氣息。
加上校長傳令兵(台籍充員兵)每次碰到就罵︰「台灣囝仔讀啥軍校?沒前途!」
這樣勉強待七個多月,就賠錢退學了。
第二年重考高職,畢業於秀水高工。
退伍後住在彰化市永樂街,附近有一家書局,他常去買書,也常和老闆聊天。
有一天,老闆說:「我這兒有禁書,想不想看?」就這樣閱讀了一大堆黨外雜誌。
不過,第一本讓他懂得「思想」的書,其實是李敖《傳統下的獨白》。
從此他對政治有了一百八十度翻轉,加上多次的演講會聽下來,
知道二二八、白色恐怖、戒嚴、黨禁、報禁,讓他更加痛恨國民黨。
在揚棄「我是中國人」思維,確立台灣人的身分後,
蔡裕昌就一直覺得自己有平埔族血統,一度也想改為原住民姓名。
另外,看過長老教會的《聖經》,也認為應該推廣羅馬拼音做為台灣話的正式語文。
思想一經啟蒙,行為跟著轉進,黨外運動的抗爭也紛至沓來。
一開始,他們多跟著楊文彬活動,也到過黃順興的豬舍。
美麗島事件那天,他本來要去參加,因事耽擱才沒去,到現在都頗為惋惜。
一九八一年,黃石城爭取黨外支持競選縣長,和黃順興在楊文彬山上的住家協調,他也在場。
他當年第一個接觸的黨外人士是楊文彬,
其他還有陳德政、李龍桂、蔡敏卿、鍾應承、陳英專等人,那時政治氣氛很肅殺。
他帶參選省議員的翁金珠拜訪選民,才走到巷口,朋友就暗暗揮手要他們別進去。
翁金珠甚至租不到房子當競選總部,連贊助的雞鴨魚肉都是清晨時悄悄放在門口。
有兩位彰化高工的老師參加會議,每一次都左顧右盼確定沒被跟監才敢進屋。
顯見國民黨的恫嚇力量有多深入人心!
民進黨一九八六年建黨後,蔡裕昌是彰化縣第一批入黨者,除了參與黨部運作,
也擔任翁金珠國代服務處管理委員會委員。
他擔任縣黨部第二屆執委時,竟還有情治人員在路上攔住問話。
蔡裕昌指出,解嚴前的抗爭其實每一次都很緊張,
也都有被抓的覺悟(都會攜帶盥洗用具和換洗衣褲),
但是大家都不會怕,怕就不會去了!也面對過整排的鎮暴部隊衝過來,
從他們身上踩過去,那時只有滿心的憤怒,都知道如果沒拚,台灣永遠黑暗。
一九九○年,已經開始討論除了中央級民意代表,也必須向基層扎根,
所以一直鼓勵大家參選代表、里長,他因此登記競選彰化市民代表。
那是第一次有人扛著民進黨黨旗選代表,「真的是志在參加,不在得標。
很難啦!整個選舉都被買票、綁樁鎖住,彰化市在最黑暗的時候,
市長、代表、代表會主席都是經營特種行業的。」
楊文彬還曾在助選台上大罵:「不是賭,就是婊。」
結果,他在南區差兩百多票落選,花了二十多萬元,西區的孫正毅也落選了。
之後,蔡裕昌為了生活,先是開錄影帶店,再去中國四川做五金生意,待了三、四年。
這段期間,民進黨的重大活動還是有參加,大概都是志工身分,
畢竟民進黨愈來愈茁壯,人才也越來越多。
一直到國中好友邱創進當選立委,才邀他到服務處,協助處理組織和民眾陳情事務。
二○○五年,他原本想選縣議員,因參選者眾,主動讓賢,隔年才再選市民代表,
距上次參選已經相隔十六年了。
之前,整個代表會只有賴岸璋一位是民進黨。
蔡裕昌和葉孟家是那屆代表會唯二的綠營代表,雖然才兩席,但發揮關鍵力量,
也改變代表會生態。
在他們之前,代表根本沒在審預算,上午十一點簽到,十二點吃飯,吃完飯續攤,
有時順便喬個人恩怨,吵完架繼續喝。
蔡、葉兩人都不去應酬吃飯,但對市政質詢非常用心,
其他代表不好意思再去花天酒地,只好改吃便當,並且也會質詢或護航了!
到了民進黨市長執政的時候,兩人一樣言所當言,為所當為,民主政治就應該善盡民代責任。
比較現今民進黨和當年的差異,蔡裕昌認為,在最恐怖肅殺的年代,敢於上街頭抗爭的人,
真的都是滿腹理想和滿腔熱血,敢衝撞、不怕關!
例如詹益樺,一個基層義工,也可以自焚捨身取義。
隨著民進黨的壯大,雖然吸引許多優秀人才,但也參雜一些投機的人進來,
多數是為了選舉,不但本身有買票前科,還可獲得現任公職推薦,
這當然也和縣黨部沒有成為向上提昇的力量有關。
他也沉痛指出,民進黨的公職越來越庸俗化,走攤、捻香、綁樁腳成為主業。
當然,勤跑基層沒錯,但是對於環境、文化、勞工農民等正向議題關心者也越來越少,
才會有人說︰「國民黨共產黨化,民進黨國民黨化。」
真的需要重新找回當年理想和創黨初衷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