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展文教基金會

【南來的風】人生何處不春風

2009/02/11    作者：沈靖

只有住過馬六甲的人，才能夠領略這裡每一年的春風。父親說那是北風，我們都說那是過年風。

若要領略春風，記得過年到馬六甲來。一近年關，馬六甲頓時成了風城。一陣陣的風颳來，把春節才掛上的紅燈籠吹得滴溜溜轉，家家戶戶門外一對紅綵隨風飄揚，牽動多少人的春日記憶。

不是都說這裡沒有四季嗎？不信，你就更要來吹一吹馬六甲的春風。那不是任何季節都有的：輕輕柔柔，暖暖疏疏，就如朱自清在文章中所說的「吹面不寒楊柳風」一樣。也有風大的時候，只吹得人全身舒泰，想隨風逝去。一年一度的感覺融在風裡，用不著日曆，這個城鎮的人，早就接獲了春的訊息，天天把春盼來。

年年離鄉的日子，故鄉還是春風依舊吧。對我而言，新衣裳、年夜飯、壓歲錢、大拜年，忘了是記憶中那一年的事了。如今，一年的甜酸苦辣，壓縮成城市的記憶體，不知道該於何處歇腳的心，卻在千百樣的風景裡，獨獨難以忘懷過年風。什麼時候，可以又在浸沐在這風裡，呼吁著春的氣息，為新一年做虔誠的祝禱呢？

年少愛熱鬧的日子是不復存在了。我要再有什麼幸福時光，那應該是守著一屋子的春風和好書，伴著老家庭院的青草氣息，在字裡行間看風的流動。生活中縱有不如意，也會隨春風釋然。

城市圍堵著的鋼骨水泥，也有擋不住的春意。日前受邀出席一家新店開張，店主請來了一隊舞獅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把鈸子敲得震天響。我閉目聽那陣陣喧鬧，竟和家鄉過年的舞獅是一樣的；追溯得再遠一些，和黃土高坡上的調子也應該是一樣的。

同一種過年的習俗，同一種對春的思念，流竄過去現在，絲絲縈繞，把人束縛在無窮無盡的記憶輪迴裡。如果一定要執著記憶中特定的那一件事、那一物，這世間會失去多少歡樂、有多少缺憾沒有辦法補償呢？

因此，我學會釋然。

人生何處不春風。縱是離家很遠，擠在陌生城市的公路上、坐在冰冷的電腦桌前，年還是得過。歲月的更替，不只是年輪的增加，也應該是心靈從冰凍大地的復甦、生命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出發。我不怕公路上的炎熱堵塞、不怕坐在電腦和文件前的蒼白無力，只要領略到春風讓萬物滋長的生命力，我就在那裡播下了生命的種子，等待綻放長成一座森林。

過年吹春風，如果你偏是沒有遇上，那你可以到馬六甲來，再不，你可以到我的心裡來。